驕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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驕傲
她就站在窗前，聲音冰冷僵硬，甚至不留情面的刻薄。她平日裏雖然就不喜歡她，但從不會這樣。似是連背影都不屑於給她。
“你開條件吧！”她果斷開口，“只要你離開顧長安，你想要什麽都可以。”
沈玲玲驚懼著後退，不可置信的凝著眼前的女人，怎麽也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？卻原來，她也愛著顧長安。她們愛著同一個人，也就怪不得她不喜歡她了。
“我不會離開他的。”沈玲玲的嗓音顫顫的，襯著清秀可人的臉頰，愈發顯得柔弱可憐。但她是堅毅的，窗前的女人分明也聽出來了。倏然就轉過身，冷冷的看著她笑道，“你以為你是你嗎？”
“我……你這話是什麽意思？”沈玲玲反問，眼睛裏分明發出懾人的光來。
那女人睨她一眼，卻十分毫不忌憚，仍舊如看著一個小醜一般冷笑道，“你是替身，難道你不明白嗎？你以為長安為什麽突然就找上了你，不過是你和他愛的那個人長得像罷了。”她說著，突然特意頓了頓，微揚了下巴睨著她，“哦不！怎麽說是長得像呢？不過是體型相似罷了！”
沈玲玲看著她，心口疼痛如被人千刀萬剮一般。可面上仍舊忍不住逞強，她掙紮著略張了張嘴，那女人卻是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肯給她，一雙漆黑的眸子嘲弄的盯著她，冷冷開口，“不過你要減肥，現在連相似的體型都沒有了！你說，他憑什麽還要你這個替身？你現在這麽瘦，連讓他戀著往事的資本都沒有了，倒不如再找一個可口的胖子，你說是不是？”
那女人說罷就甩手離開。沈玲玲跌坐在沙發上，淚水嘩然流落。她知道，她就知道這一切都該有個因果。是！她高中時就是軟軟胖胖的，長大後努力減肥，但多年的飲食習慣總是難以更改。為此，她即便是臉蛋長得還算可以，也從來沒有被人追求過。
顧長安突然跳出來的時候，她是受寵若驚的，更多的卻是不可置信。夢境太美，總讓人難以接受。
他只問了她幾個問題，便不再多問。然後便是貼心的照顧和呵護。像對待最寵愛的寶貝一樣。
他問她，是哪一年畢業的學生。
問她在哪個班。
問她是否認識他。
其餘的，顧長安沒問，沈玲玲也沒敢多嘴。
現在想來，大抵是顧長安自己要騙自己，所以不肯認清現實。不肯看清眼前的人，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。或者說，他要的本來就是一個替身。所以，模棱兩可模糊不清才是最好的選擇。
入夜之後，沈玲玲窩在顧長安的懷裏，她的身子因著白天的事，還有些輕微的顫抖。顧長安似有心事，並沒有察覺。只是按著往常姿態，溫柔的抱著她。
就著房間內昏暗的光影，沈玲玲到底是鼓了勇氣悶悶地問他，“長安，你愛我嗎？”
“呃？”顧長安下意識反問，並非沒有聽清。不過是心裏想著另一件事，另一個人，陡然被驚醒的下意識反應罷了。
“沒什麽。”沈玲玲訕訕的應下，“我就是隨口問問。”
顧長安輕輕“嗯”了一聲，也不再說什麽。
兩個人各懷心事，後來沈玲玲佯裝睡著了翻滾，脫離出顧長安的懷抱，他也沒有伸手擁她入懷。
沈玲玲長這麽大，頭一回覺得自己可憐且無比悲哀。可她自小家教嚴格，修養良好。這會兒甚至無法豁出去，像個潑婦一樣質問他，為什麽要這樣對她？
可她掩藏在骨子裏的驕傲，早已隨著這三個月來一點一點的變瘦，慢慢的被發掘出來。
沈玲玲自小就是所謂“別人家的孩子”，除了身子有些軟軟胖胖的。其餘方面，幾乎沒有一點落於人後。三好學生，班級前五，甚至十五歲那年的鋼琴十級。她那時除了因為胖胖的不愛言語，骨子裏的驕傲卻是一直隱隱的存在著。
次日清晨，沈玲玲醒來時，顧長安已經離開。他留了紙條，說公司裏有些事。沈玲玲握著那張紙條，不知道為什麽，突然就松了一口氣。
她不敢面對他，至少現在不敢。她怕她一開口，就讓兩個人無法回頭。
只是她這一口氣還沒洩了幹凈，樓下已經有專車在等著。
沈玲玲認得那個中年司機，那是顧長安母親的專屬。沈玲玲幾乎上車那一瞬間，就拎起了所有的姿態和優雅。這種狀態，一直維持在車子停在一間高檔的茶莊外。
沈玲玲的家境雖不如顧長安，但差不了多少。為此，她並沒有少見多怪，拿著手包便得體的順著服務生的引導，走到雲綺的對面。
她今日穿了件純白色的及膝連衣裙，烏黑的長發柔順的披在肩上，襯得愈發溫婉妥帖。沈玲玲如願從雲綺的眼中看到欣賞，心下一悅，隨即微笑問好。
“廢話我就不多說了。”雲綺抿一口茶，姿態悠然。“我只問你一個問題，你愛長安嗎？”
沈玲玲微笑著，脊背挺得筆直。“愛！”
雲綺放下茶杯，不動聲色的看著她，“他愛你嗎？”
沈玲玲克制住內心的不安，優雅一笑，“當然！”
雲綺笑笑，並不拆穿。只緩緩開口，“沈小姐，說真的，我很欣賞你，年輕，漂亮，優雅，有才華。可是你對我兒子，我不信你對他的愛。宋嘉魚雖然樣樣都不如你，但她真的愛我兒子，這一點我是清楚的。”
沈玲玲按著記憶裏倒茶的方式給自己倒了一盞茶，嗅了嗅它的香氣，方才放在唇邊輕抿。茶杯落下，這才悠然的開口，“可是阿姨，幾天後要和長安結婚的人是我，與他共度一生的人也是我。”
雲綺了然的笑笑，“你不用擔心，我見你只是在你成為我兒媳之前見見你罷了。顧恒的那些手段，我倒是看不上。”
沈玲玲驚異於雲綺對顧恒的稱呼，但並不曾表現出來，只是寧靜的坐著。聽著雲綺作為一個母親的囑咐，“長安既然要娶你，我們擋不了，但有一點你應該明白。他是為什麽和你在一起，善良，天真，還是漂亮。沈小姐，你應該有這個自知，然後好好利用自己的優勢，不然的話，婚姻可長久，愛情卻不一定。”
雲綺睨一眼沈玲玲，瞧見她眸中隱隱的痛楚，幾乎掩藏不住。雲綺自知話中的含義多半被她曲解，卻也沒有解釋的意思。只是側過臉，凝著窗外人來人往，幽幽嘆息，“就像……我和顧恒。”
“您和叔叔……”
雲綺無奈一笑，所有話化作最簡單的言辭。“我當年一時沖動嫁給他，然後等了二十多年，也沒等到他回頭。”
“伯父他？”沈玲玲小心翼翼的開口，沒辦法問出心中的猜想。顧恒，是不是外面有人？
雲綺卻是了然一笑，“他原來愛過一個人，後來那個女人嫁了人，他就再沒有過別人。”頓了頓，又是苦笑著補充，“不過，一樣是很少回家。”
沈玲玲終於明白雲綺講這些話的意思，隨意溫婉一笑，“您說的我都明白了，我會記得的。”
雲綺眨眨眼，“我不是要你等，這是我等的結果，你也看到了。我只是作為過來人想要告訴你，愛是一件很無望的事。尤其，愛而不得。”
“謝謝您！”沈玲玲恭敬地道了謝，心口卻仿佛一時豁然開朗，一時又是堵塞擁擠。
顧長安或許不愛她，這大概是目前最要緊的事。並且，沈玲玲絕不願餘生守著空蕩蕩的房間過日子。即便，她愛著顧長安。
沈玲玲出了門，一腳踩進充滿陽光的空氣中。轉了彎，身子又落入陰影中。
她無意間，聽見一間店鋪裏傳來一雙男女的爭吵。
那個女人反覆的追問著那個男人，你愛我嗎？你愛我嗎？你愛我嗎？
沈玲玲只是聽著，就已經足夠厭煩。看吧！她一個旁觀者都覺得，那男人必定是不愛了。不然又何必找了無數個借口和托詞，就是不肯回答。或者，如果愛，那女人就不會發問。不會想要一個結果，要一個心安。
當她問出口，已經知道了答案。
沈玲玲覺得那個女人可悲的同時，也為自己找到了答案。連帶著滿腹委屈，也一齊蜂擁而來。原本，她就是最委屈的那個。
沈玲玲生平第一次，不計較人來人往，川流不息，蹬著高跟鞋，就這麽蹲下來，淚水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，如同她的柔軟，一絲一毫都兌換成了堅硬不可摧毀。
顧長安或許不愛她，或許愛她。或許愛著宋嘉魚，或許愛著那個女人。可是，如果宋嘉魚和那個女人消失，或是嫁了人，顧長安身邊就只有她一個人了。
沈玲玲這麽想，也迅速這麽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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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就站在窗前，聲音冰冷僵硬，甚至不留情面的刻薄。她平日裏雖然就不喜歡她，但從不會這樣。似是連背影都不屑於給她。
“你開條件吧！”她果斷開口，“只要你離開顧長安，你想要什麽都可以。”
沈玲玲驚懼著後退，不可置信的凝著眼前的女人，怎麽也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？卻原來，她也愛著顧長安。她們愛著同一個人，也就怪不得她不喜歡她了。
“我不會離開他的。”沈玲玲的嗓音顫顫的，襯著清秀可人的臉頰，愈發顯得柔弱可憐。但她是堅毅的，窗前的女人分明也聽出來了。倏然就轉過身，冷冷的看著她笑道，“你以為你是你嗎？”
“我……你這話是什麽意思？”沈玲玲反問，眼睛裏分明發出懾人的光來。
那女人睨她一眼，卻十分毫不忌憚，仍舊如看著一個小醜一般冷笑道，“你是替身，難道你不明白嗎？你以為長安為什麽突然就找上了你，不過是你和他愛的那個人長得像罷了。”她說著，突然特意頓了頓，微揚了下巴睨著她，“哦不！怎麽說是長得像呢？不過是體型相似罷了！”
沈玲玲看著她，心口疼痛如被人千刀萬剮一般。可面上仍舊忍不住逞強，她掙紮著略張了張嘴，那女人卻是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肯給她，一雙漆黑的眸子嘲弄的盯著她，冷冷開口，“不過你要減肥，現在連相似的體型都沒有了！你說，他憑什麽還要你這個替身？你現在這麽瘦，連讓他戀著往事的資本都沒有了，倒不如再找一個可口的胖子，你說是不是？”
那女人說罷就甩手離開。沈玲玲跌坐在沙發上，淚水嘩然流落。她知道，她就知道這一切都該有個因果。是！她高中時就是軟軟胖胖的，長大後努力減肥，但多年的飲食習慣總是難以更改。為此，她即便是臉蛋長得還算可以，也從來沒有被人追求過。
顧長安突然跳出來的時候，她是受寵若驚的，更多的卻是不可置信。夢境太美，總讓人難以接受。
他只問了她幾個問題，便不再多問。然後便是貼心的照顧和呵護。像對待最寵愛的寶貝一樣。
他問她，是哪一年畢業的學生。
問她在哪個班。
問她是否認識他。
其餘的，顧長安沒問，沈玲玲也沒敢多嘴。
現在想來，大抵是顧長安自己要騙自己，所以不肯認清現實。不肯看清眼前的人，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。或者說，他要的本來就是一個替身。所以，模棱兩可模糊不清才是最好的選擇。
入夜之後，沈玲玲窩在顧長安的懷裏，她的身子因著白天的事，還有些輕微的顫抖。顧長安似有心事，並沒有察覺。只是按著往常姿態，溫柔的抱著她。
就著房間內昏暗的光影，沈玲玲到底是鼓了勇氣悶悶地問他，“長安，你愛我嗎？”
“呃？”顧長安下意識反問，並非沒有聽清。不過是心裏想著另一件事，另一個人，陡然被驚醒的下意識反應罷了。
“沒什麽。”沈玲玲訕訕的應下，“我就是隨口問問。”
顧長安輕輕“嗯”了一聲，也不再說什麽。
兩個人各懷心事，後來沈玲玲佯裝睡著了翻滾，脫離出顧長安的懷抱，他也沒有伸手擁她入懷。
沈玲玲長這麽大，頭一回覺得自己可憐且無比悲哀。可她自小家教嚴格，修養良好。這會兒甚至無法豁出去，像個潑婦一樣質問他，為什麽要這樣對她？
可她掩藏在骨子裏的驕傲，早已隨著這三個月來一點一點的變瘦，慢慢的被發掘出來。
沈玲玲自小就是所謂“別人家的孩子”，除了身子有些軟軟胖胖的。其餘方面，幾乎沒有一點落於人後。三好學生，班級前五，甚至十五歲那年的鋼琴十級。她那時除了因為胖胖的不愛言語，骨子裏的驕傲卻是一直隱隱的存在著。
次日清晨，沈玲玲醒來時，顧長安已經離開。他留了紙條，說公司裏有些事。沈玲玲握著那張紙條，不知道為什麽，突然就松了一口氣。
她不敢面對他，至少現在不敢。她怕她一開口，就讓兩個人無法回頭。
只是她這一口氣還沒洩了幹凈，樓下已經有專車在等著。
沈玲玲認得那個中年司機，那是顧長安母親的專屬。沈玲玲幾乎上車那一瞬間，就拎起了所有的姿態和優雅。這種狀態，一直維持在車子停在一間高檔的茶莊外。
沈玲玲的家境雖不如顧長安，但差不了多少。為此，她並沒有少見多怪，拿著手包便得體的順著服務生的引導，走到雲綺的對面。
她今日穿了件純白色的及膝連衣裙，烏黑的長發柔順的披在肩上，襯得愈發溫婉妥帖。沈玲玲如願從雲綺的眼中看到欣賞，心下一悅，隨即微笑問好。
“廢話我就不多說了。”雲綺抿一口茶，姿態悠然。“我只問你一個問題，你愛長安嗎？”
沈玲玲微笑著，脊背挺得筆直。“愛！”
雲綺放下茶杯，不動聲色的看著她，“他愛你嗎？”
沈玲玲克制住內心的不安，優雅一笑，“當然！”
雲綺笑笑，並不拆穿。只緩緩開口，“沈小姐，說真的，我很欣賞你，年輕，漂亮，優雅，有才華。可是你對我兒子，我不信你對他的愛。宋嘉魚雖然樣樣都不如你，但她真的愛我兒子，這一點我是清楚的。”
沈玲玲按著記憶裏倒茶的方式給自己倒了一盞茶，嗅了嗅它的香氣，方才放在唇邊輕抿。茶杯落下，這才悠然的開口，“可是阿姨，幾天後要和長安結婚的人是我，與他共度一生的人也是我。”
雲綺了然的笑笑，“你不用擔心，我見你只是在你成為我兒媳之前見見你罷了。顧恒的那些手段，我倒是看不上。”
沈玲玲驚異於雲綺對顧恒的稱呼，但並不曾表現出來，只是寧靜的坐著。聽著雲綺作為一個母親的囑咐，“長安既然要娶你，我們擋不了，但有一點你應該明白。他是為什麽和你在一起，善良，天真，還是漂亮。沈小姐，你應該有這個自知，然後好好利用自己的優勢，不然的話，婚姻可長久，愛情卻不一定。”
雲綺睨一眼沈玲玲，瞧見她眸中隱隱的痛楚，幾乎掩藏不住。雲綺自知話中的含義多半被她曲解，卻也沒有解釋的意思。只是側過臉，凝著窗外人來人往，幽幽嘆息，“就像……我和顧恒。”
“您和叔叔……”
雲綺無奈一笑，所有話化作最簡單的言辭。“我當年一時沖動嫁給他，然後等了二十多年，也沒等到他回頭。”
“伯父他？”沈玲玲小心翼翼的開口，沒辦法問出心中的猜想。顧恒，是不是外面有人？
雲綺卻是了然一笑，“他原來愛過一個人，後來那個女人嫁了人，他就再沒有過別人。”頓了頓，又是苦笑著補充，“不過，一樣是很少回家。”
沈玲玲終於明白雲綺講這些話的意思，隨意溫婉一笑，“您說的我都明白了，我會記得的。”
雲綺眨眨眼，“我不是要你等，這是我等的結果，你也看到了。我只是作為過來人想要告訴你，愛是一件很無望的事。尤其，愛而不得。”
“謝謝您！”沈玲玲恭敬地道了謝，心口卻仿佛一時豁然開朗，一時又是堵塞擁擠。
顧長安或許不愛她，這大概是目前最要緊的事。並且，沈玲玲絕不願餘生守著空蕩蕩的房間過日子。即便，她愛著顧長安。
沈玲玲出了門，一腳踩進充滿陽光的空氣中。轉了彎，身子又落入陰影中。
她無意間，聽見一間店鋪裏傳來一雙男女的爭吵。
那個女人反覆的追問著那個男人，你愛我嗎？你愛我嗎？你愛我嗎？
沈玲玲只是聽著，就已經足夠厭煩。看吧！她一個旁觀者都覺得，那男人必定是不愛了。不然又何必找了無數個借口和托詞，就是不肯回答。或者，如果愛，那女人就不會發問。不會想要一個結果，要一個心安。
當她問出口，已經知道了答案。
沈玲玲覺得那個女人可悲的同時，也為自己找到了答案。連帶著滿腹委屈，也一齊蜂擁而來。原本，她就是最委屈的那個。
沈玲玲生平第一次，不計較人來人往，川流不息，蹬著高跟鞋，就這麽蹲下來，淚水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，如同她的柔軟，一絲一毫都兌換成了堅硬不可摧毀。
顧長安或許不愛她，或許愛她。或許愛著宋嘉魚，或許愛著那個女人。可是，如果宋嘉魚和那個女人消失，或是嫁了人，顧長安身邊就只有她一個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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